【Carlos/Jill】留言
re5前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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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精的气味充斥着房间，护士谨慎地从点缀着淤青的手臂拔出针头。小心地将卷起的白色衣袖放下，吉尔忍不住向护士打探起自己的样本将被送往何处。但显然这名护士只负责收集样本，血液样本送出后，她的工作便到此结束。
说实话，最初的一周并不比之前的三年好受。冷白色的铁墙上安装了一台正对着床的监视器，床头摆放着她入眠时必须佩戴的各种监测设备，还有每天实时定量，仅以蛋白质和能量为主的三餐。她对自己说，这一切都是必需的。
一周后，她终于被允许提出个人要求，安排会面，联系亲友递送私人物品。克里斯送了她一台新手机，并且很遗憾地告诉她，她的旧手机仍在维修当中，电池老化导致了不少问题，巴瑞正托人将里面的信息导出，下次再来见她的时候应该就能送到她的手上。
吉尔看着空白的通讯录，窒息感突然包围而来。仿佛3年之前发生的一切，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。她看着手中这台所谓的智能手机，冷白色的荧幕有些许刺眼，直到克里斯担心地叫唤着她的名字，她才开口问道：“你电话号码多少？”
就这样，克里斯成为了她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，可惜电话卡还没有办下来，手中的这台电子产品最多只能连接无线网络，浏览网页，看看新闻。最后她还是拿过了克里斯的手机，把巴瑞、瑞贝卡和克莱尔的电话录入到自己的手机里，试图让通讯录里出现多几个熟悉的名字。临别前克里斯没有忘记提醒她，这触屏玩意可比有键盘的易上瘾。
没过几天巴瑞把她的旧手机、一台新的手提电脑连同一张电话卡放到她的面前。他们决定试试吉尔三年前的号码是否还能正常使用，当“通话中”三个字出现在她新手机的荧幕上时，面对面的二人竟络绎不绝地在电话里聊了起来。问过通讯运营商才知道，约摸是有个傻子记错了电话号码，过去的3年一直把钱充到了吉尔的号码里。
可惜她的旧手机已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开启，所幸需要转移的内容不多，但其中最显眼的是那近1000条的语音留言记录。
待巴瑞离去后，无所事事的吉尔点开了文件夹里的第一条留言。熟悉的声线让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所有动作，“嘿，超级警察！回来之后记得给我回个电话。”
分道扬镳后的几年，他的居无定所让他近乎销声匿迹。当欧洲的事告一段落后，匆匆到家的吉尔泄气地把手中的账单和广告塞进垃圾桶，约定好的信件并没有如约出现在她的眼前。也许那几次如同蜜月的游玩于他来说，不过是逢场作戏。
数月的时光消逝再加上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工作，足够让她把这个人完全抛诸脑后。但上天却仿佛是听到了她当时的心愿，就在她不再等待的时候，一张明信片混入到那堆账单当中。信中他寥寥几句说着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暂时落脚的地方，附近一家酒吧的老板愿意替他寄信收件，如果她愿意回复的话可以把回信寄到酒吧的地址。
那时候，她的信需要数周的时间才能送到他的手上，而他的信同样也经历攀山跨海才能去到她的手中。直到一次，卡洛斯将自己的私人号码写在了明信片的后方，他们的联系才又再次变得密切了起来。
之后，国际通话的费用总是占据着电话账单里一大半的篇幅，手机的电量总是比她想的消耗得快，仅仅是街口转角处售卖的汉堡包也能让他们聊45分钟。再后来，他的生活有了起色，而BSAA也渐渐步入正轨，双方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，即使手机里的短信消息却变得越来越拥挤，但分居南北两方的感情仿佛注定要被距离冲淡，也经不起时间的冲刷。
而维护这段关系透支着吉尔的精力和时间，时差再加上永不停歇的任务令她和卡洛斯通话的时间从120分钟，变成了20分钟不到。
“因为申请了下周末的休假，最近的工作多得四只手都干不过来。”吉尔手中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心不在焉地写写画画。尽管克里斯发过来的任务概述非常详尽，但她总觉得什么地方少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，但她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。
刚结束工作的卡洛斯撑着疲惫的身躯，担心地问道：“嘿，你还好吗？”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通电话上，只是走个形式而已。
整天心神不定的吉尔合上笔记本，拿起手边那条从中间断开的手绳，捧在手心中仔细端详，平时的她根本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，“你还记得你之前送我的手绳吗，它今天断了。”
卡洛斯少有地沉默了几秒，但还是在吉尔变得更加焦虑之前熟练地回答道：“放心吧，这代表着这次任务一定会顺利的。”
“这个你不用担心，我可是超级警察。”吉尔笑着将手绳安放进书桌右手边最上面的抽屉里。
“没问题的，”卡洛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，“你会没事的。”
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。
“嘀——”下一条语音信息进入自动播放列表，“吉尔，发生什么事了？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回一下电话吧，我很担心你。”
“嘀——”是酒杯碰撞及人们窃窃低语的嘈杂声，她能隐约听到酒吧老板的声音，他在劝说着这个坐在角落抱着手机的人别再等了。“吉尔，你在哪？”空白了数秒，卡洛斯才艰难地开口说出下一句话，“如果你改变主意了，又或者是你不想再保持联系也好，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吧，不要就这样突然消失。拜托了，超级警察。”
“嘀——”这次是公园里小孩嬉戏奔跑的脚步声，汽车鸣笛的声音让她想起了纽约忙碌的清晨。“嘿，超级警察……我，我在纽约。你还记得那个，你告诉我的那个，”他重复着几个最简单的单词，像一个答不出老师问题的学生，“BSAA街口的那家汉堡……做得不错。”听着他抽泣的声音，吉尔的双眼突然变得干涩难受，她揉了一下眼，抹去湿润了睫毛的雾气。这是他得知她的“死讯”的那天。
接下来几周的留言，都只不过是短短几秒的嘈杂声。每通电话间隔的时间只有那么几秒钟，他不断地打进来，又不停地挂断。只为了那短短几秒的，“嗨，这里是吉尔，我暂时不能接你的电话，方便的话留个口信吧，我会尽快答复的。”
最开始，卡洛斯否认着她的死亡。卡洛斯不停地在留言信箱中追问着她的下落，他不相信BSAA的报告，也从未去拜访过那块所谓的墓碑。
然后是愤怒，那几个月的留言总是以一声巨响结束。酒瓶被摔碎、拳头落在家具或墙壁上、手机被摔到墙上或地上，以及各种物体从高处坠落到地面后发出的破碎声。每一声巨响都让她把拳头握得更紧一点，仿佛那些玻璃碎片就散落在她的脚边。
渐渐地，嘈杂的酒吧变成了夜深人静的街道，她也再没有听到过酒吧老板的声音，没有人愿意收留一滩扶不起的烂泥。在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年轻人笑笑说说的街区，说着希望自己改变结局，哪怕是替她而去。
“那天晚上你告诉我，还是心心念念着那条手绳。所以我重新做了一条，放在了你的墓前，你收到了吗？收到的话，和我说一声吧。”
从他的措辞可以听出，他已经接受了她逝去的事实。
留言也渐渐从一句句钻心的话，变成了他的私人日记本。情绪记录、有趣的见闻、路边的景色、海浪的声音、购物清单、待办事项、一些奇奇怪怪的哲学思想，最后酒吧老板的声音又回来了。他拥有了能在留言时间结束前，及时向她说一声再见的超能力。留言时间也慢慢地从每天一条变成了每周一条。他慢慢开始了新的生活，渐渐地放下了她。
“记得买点啤酒、薯片，噢，对了，别忘了给吉尔的手机充值。”
手机荧幕突然开始闪烁，震动的节拍与她的心跳同频，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出现在荧幕上。纵使拿起手机的手有些许颤抖，她还是赶在对方改变主意之前摁下绿色的通话键，“你好？”
“吉尔，又是我。”卡洛斯自顾自地说着，并没有听出今天的电话有什么不同，但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拨通这一个没有人会接听的号码，“今天的任务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开始力不从心了，也许我该退休了。”明明不是什么值得一笑的事，但他却笑了一声，“虽然可能会让你失望。但你知道的，如果不是因为你，对抗生化武器什么的，从来就不是我的志向……”
她紧紧地捂住嘴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，但一合上双眼，泪水便湿润了掌心。
“卡洛斯……是我，我回来了。”
